2022年2月19日 星期六

迎風面

⟨迎風面⟩

迎風面
有雨,氣象預報總說

像是已下了整天
在一個無人在意並且
沒覺得有什麼可損失的
路樹的枯葉與
風裡的遠遠的巷子底
有喇叭聲
被一起抖落的
瞬間,停了

那樣的瞬間,再次明白
(彷彿未曾破殼的愛意與傷害)
必須重新接通
唱片封面上
那張素淨的側臉
眼睛微啟似闔
一開口是夜色
正濃而漸散
天邊滲出墨藍,那時候
的陳綺貞

(獨自一人玩碟仙)
(ㄐㄉㄋㄉㄎㄌㄊㄅㄅㄕㄧㄨㄨ)

漫漫長夜,細雨點點
當濕暖的空氣仍
沿著地表的稜線徘徊
找尋一面玻璃窗
呵出傘的形狀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會有一座山,
千百年前
也許更早
站在那裡,只是站在那裡
(沿著指節的曲折,沿著
掌心的水紋)
他們碰撞、推擠
潭邊石蔭上的苔
密林的腳踝長出野蕈
不向光的那些
不被親手捧植的那些
是形跡同在的證明

當愛至高點,有誰告訴你
接著是冷卻,變成
氣象預報,說:有
我,落在
你背對的那一側

2019年12月26日 星期四

哥吉拉

如果有一場對決是注定的。

長毛生角
龐頇破土
電光石火地活
撫骸入海地走
毀屋斷橋地愛

千萬不能再
將自己開箱
王菲的寒武紀
滅絕的二疊紀
快樂與兒童
吃完這一餐
在侏儸紀離散

千萬不要再
再將自己煉成
處心積慮的黑油
發出輻射的岩礦

沒有誰要點燃
沒有燈要熄暗
你要自己睡自己
醒,或不

2018年1月8日 星期一

你的漩渦是笑

1.
從鼻尖從耳後
抖落細細的雪
肩膀是自己的屋簷
停了一隻烏鴉叼來
一球日曆紙不知
被誰撕下揉成
輕聲的耳語
充滿指引
像是有神
走過雪地
留下腳印

2.
樹壯的銀杏挺身而來
丈量日照的分寸
由長漸短
由短而淡
成群的鹿慌忙跳入夜幕
帶走枯葉
留下季節
薄霜未至的那幾晚
瞳孔開出滿天金黃

3.
河中石頭試圖攔住的
是時間,還是川水?
上面停了幾隻烏龜
不動如明王
幼稚園放學的孩童
一手牽著母親
一手捏緊冰棒
跳過顆顆龜背
鮮豔的糖水滴落指頭
孩童抬起臉
表情看來有些疑惑
會不會想
自己捏住的,是冰棒
還是時間?

4.
被當作空氣的那些
更需要取暖
結冰的
融化後才能離開
原本的模樣
披上青苔
溫暖了些
點燃一顆野菇
溫暖了些
抽出新芽時
不忘記相互摩擦
更溫暖了些
每當感覺日子將要好轉
日子會說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2017年6月21日 星期三

先有光



(一)

還有些光
能被你拗折
意外刺入我

心是快門
也是暗房

拍張照
傳上網

當我感光
只感覺
萬物與你
一切過曝
白眼白煙白花花的鹽

你是破碎的浪
子或鏡子

沙灘上的兒童才剛剛
踩死一隻蟹

每個甜美的寓言
都痛苦不堪地
實現

2017年6月7日 星期三

還沒發生的事

半夜
光中醒來
某些激素
某些激情
都是還沒發生的事

換掉床單被套
扔進洗衣機
讓水放滿
讓身體攪和
像做了一件
好久前就想做的事

沖澡,餵貓
抹掉風扇上
堆積的日子
桌上的發票
牆上的照片
都動搖了
想不起來忘記的事

眼淚一邊流
肚子一邊叫
人終究太軟弱
你戒煙你減肥
仍有
你所不能控制的事



2017年6月5日 星期一

找什麼

愛多稀罕
譬如排隊結帳
褲襠裡的硬幣
恰好整除
以卯榫
以口舌
以繩縛

各種銲接之術

愛多吸汗
譬如臨櫃驚覺
前面沒人找零
卻有人
不停插隊
不停插隊
不停插隊
不停插
不停把
用一半的
牙膏拿來退

比價的輪迴

使人珍貴
也最低賤

2017年3月7日 星期二

板塊運動

某些發生並不
擺動任何指針

拿捏打開一顆蛋的力氣
比放棄重些
比出發遠些

比見你更像
蛋黃在乾淨的白色盤子
缺缺流出

慢慢靜靜
有個人細細地哭

有個畫面搖晃起來
先是椰樹
而後是
一滴海的毀滅

床沿無燈
岸緣無聲
車縫身體的輪廓
留下暗與鹹
醃漬光與所有可能
的稀釋

可能是粒枕頭
夢裡墊高自己
每次醒
每次都是一次
小規模山崩

畫面都將搖晃起來
年輕的板塊運動
我們曾經相連
一塊

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