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公司

名為建設的公司

所到之處

只帶來

毀
滅

。

天災連年跑攤趕場

當祂感覺疲倦

褪下外出衣

發現自己

只是

人

，

(2016.2.16)

孤寂

為了證明死刑無效
死囚遭槍決的那晚

他上街
扣下自己的心

為這個世界
再殺一個人

狗吠

等待像狗
吠滿了整列火車穿過夜的鼻息
呵在車窗徒勞寫上某個名字
所有平行線必然交會於終點
這是個扭曲的世界

月光亮過明日
有溫泉
從洞疤的球體表面
刺出

水蒸氣爭氣地帶走
每個原本屬於我的
一部份；血管，記憶與栓塞
啵的一聲
星球風化成砂
刮花時間的網膜

始終斜視的車軌
直直插入眼球

我看見了
你不會來

追雪城

目睹一座追雪城
城人的意志刻度了雪
未知的燃點
水塘養一池浮魚
果樹晚睡早起

雪那麼新
生活蓋鍋悶煮漸漸
過爛

也許我也不怕冷
我知道真正的寒
是雪未天天降抵
日子天天墜下的時候
堆得比夢高，比等待空白

曾想對你誠實，但不可能
心裏頭的冰也那麼新
正或凝或裂出各種結晶
結記憶的痂
薄而易碎而尖利
說謊，而吞千根針

才以為你的白馬
跑過這片鴿灰寂原
穿上昨夜霧織的睡衣
密縫無聲
雪睡得那麼深
斑斑蹄印彷若已是
遠飛渡冬的大雁
作了一場遷徙肥夢
夢裏時間才要綻放
你的白馬才要走向岸
去把雪的前世
河飲入自己的今生

也許我真不怕冷
我總希望由你知道
我總希望是你打擾
也許我真不怕
也許也沒想與誰

禍福與共

（2016.2.18）

如果遠方也有一場棒球賽

有些砲轟眾聲歌頌
有些砲轟每天降落
在矩形的世界
平安幾何
危險等長

有些雙頰深吻沙灘
有些雙腳垂放酒館
正舉行的喪禮
安息很遠
靈魂更遠

巴黎古巴黎巴嫩唸起來像
神明信手塗改的一列算式
苦難的總和經過多少寬恕
加減鮮血乘除眼淚才等於
帝國與聖戰的同義反覆？

會否其實更趨近於某種愛恨辯證
當我願你保重
你也可能爆炸
如同誤發一組備選字
如同誤按一隻遙控器
命運，便是截然不同的頻道了

（2015.11.19）

鬼臉

之一，殉情

你墊起腳尖是一朵
附牆摘花的少年
腳底有風偷戳
趁風勢
將胸口貼近你
的背，交替你感受
有些心跳是貓
跳入無人黑巷前
回頭的那枚
眼神那麼輕
有些呼吸是蟑螂
撞入原地流浪的人群
驚慌的翅膀
寶可夢那麼薄

流火離離，花語是無言
你將手掌覆住暗香
但記憶
　
涼利的絲刃
繫住兩根不知所措的小指相約
三轉三世紅燈下
上吊，你轉頭向我
赤舌白眼擠在一張臉廓
我廢井般荒枯的口鼻只有
笑聲爬出來

還有來不及封印的
例如善意例如猜忌
例如各種試探撞上
原地奔跑的小綠人
身首異處，慾液四濺

真真全變成了鬼
住在我的左肩與右肩
住在我的每根睫毛上

愛情跑馬燈跑得比馬快
都像有人在暗處
開開關關
撥發密語
解碼一顆全裸的心
露毛或站在雙岔路口
向風告白
愛或不礙總有一邊
被按喇叭震破了膜
暈眩如降靈我
只能直直向前
只能次次撞鬼

好苦啊好苦
哭悼的眼淚
顆顆落土化作
無名塚時過孟秋
不見人拔草捻香
討個拍那麼害羞
討個命那麼尷尬
史上最魯的殉情

之二，化火

桌子靜坐在另一面
沒說的話把你對摺向我
鋪成一只紙船摸摸看看
卻不能渡
意識若是言語的暗流
寡言的你是否是
河床身上龜裂的沙縫
在虛實恍然的波光中
折射出淡色的疤

我把紙船帶回家
想像那是你的
一部份壓在日常之下
永不起錨
永不遠渡
還沒剪下一綹
你的髮做記
生死都不作數

留住名字的人
被領到邊岸
無船可乘
船還沒燒
扁扁泊摺在桌子上
桌子靜坐在另一面

有時與朋友提起你
我說你說那個死人啊
但不確定
死的是
誰或在哪？

憂愁是滾動石頭的薛西弗斯
欲望是伸手抓空的坦塔洛斯

胸口捧住水仙花的你是
不是忘記了將紙船化火
燒給我燒給我讓我超渡

爛，等等
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你是卡戎
那麼，誰是冥王？

之三，附體

樹上的鳥都傳說
遲未開光的神像
會有孤魂野魄附體

你說那是樹要鳥說的謊

他的愛人被你剁鋸
被你切割鑽磨

愛恨化成屑
都認得

我想你說得對
我的心被你鑿開
那麼長那麼久
只覺得魂不附體
從沒鬧鬼的問題